21
晃牙最终是在婉转的鸟鸣声中苏醒的。
灌了铅一样沉重的眼皮睁开一条缝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不远处几缕照在他面前的、带着些冷意的日光。挣扎着向光源处瞧去,就望见几只小小的影子在窗外的枝丫上叽叽喳喳地吵闹着。
“嘶——”他尝试从俯卧的姿势支起身,然而下一秒,从身体各处便传来了疼痛的讯息,额头很痛,颈椎也很痛,手完全没知觉。
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不用看也知道现在他的额头上一定有个红印子。
晃牙一边轻轻甩动着因血液不通而完全麻痹了的手臂,一边打探起周围来。他似乎昨天就这样在图书馆睡着了……
果不其然,入眼还是原来他身处的那个图书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室内也只开了他头顶的一盏灯,整个诺大的图书馆此时如同一只沉默的野兽一般寂静到可怕。
掏出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屏幕上堪堪显示着“5:32”。身前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对面桌面上摆放的一本书诉说着曾经有人在这里的讯息。晃牙揉了揉眼定睛一看,发现那正是他记忆中最后零合上的那本书。
不由自主地起身想去取来,却发现起身的同时身上仿佛有什么正在滑落。反射性地伸手一捞,晃牙看着手中眼熟的外套布料发呆,记起那也是他昨晚看到的零身上的外套。大概是自己在睡过去之后对方为了不让他着凉而披在他身上的吧。
“啊……明明叫醒我就好了……”心中一暖,手脚不自觉小心地叠好平整的外套。随着意识一点点地恢复清醒,晃牙的大脑也开始运作着收集起情报来。
幸好暑假里图书馆是对校内学生公共开放的,虽然很少,偶尔也有人会在这里通宵看书。这也是没有人来赶走他的原因。
虽然姿势有点难受,不过他倒是久违地睡了个一夜无梦的好觉。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晃牙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噼里啪啦做着响。
昨天……对了,他记得是和朔间前辈聊着聊着就睡过去了……最后说到哪了来着?……
昨天的记忆到一半就中断了,在他的努力回忆下,当时的情景终于一点点被寻找回来。
“对了,本大爷是在和朔间前辈发牢骚来着?然后朔间前辈问我了一个问题,我回答着就睡过去了……”
他手下一顿。
等等?好像有哪不对劲?
“狗狗就这么想看结局吗?”
“想啊……”
“咚”。
手中刚刚从桌上取来的硬皮书又落回了桌面,硬质书皮磕到木质桌面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暗响。
朔间前辈,最后叫他什么?
“狗狗?”
他僵持着那个姿势,难以置信地看着落在桌面上的书本封面,大脑懵了几秒,然后疯狂地运作起来。
朔间前辈从来都是叫他“晃牙”的,“狗狗”这个称呼会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
“……雨令老师?”怔怔地睁大眼,晃牙失了魂一般地看向了对面那个并没有人的座位,却好像看到了那个人正扬着一个温和的笑容面对他。
“不可能吧……”过于冲击的“事实”让晃牙不敢置信地抱住头,陷入了莫大的混乱中。
“不、不可能!要冷静啊本大爷!”抬手抚上脸庞稳住心绪,晃牙踉踉跄跄地跌回原来的位置,掏出不知什么时候被收纳回电脑包里的电脑。
开机、打开主页、点开私信栏,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他本意是打算直接去质问对方的,就在他为如何提出问题犹豫了一秒的时间里,弹出的聊天框里紧随而来的文件传输请求打了个他措手不及。
……
看着那句“请问是否要接受文件“To Koga.txt”的传输?”晃牙几乎被吓得要咬到自己的舌头。
颤抖着手指摸上触摸板点下“接受”,不到3秒的传输成功提示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不曾给予晃牙。
麻木地点开文件,入眼的遍是密密麻麻的文字,稍微调了调合适的大小,不出所料,的确就是雨令的那篇连载。映入眼帘的“楔子”两字不禁让他心头一跳。暗吞了口口水扫了下去,看了几行便不耐烦的拉到文章最末尾,果不其然晃牙看到了之前还从来没看过的内容。
瞬间手速爆表地关掉了文件,这满屏的信息量对于还没消化完事实的晃牙来说太过刺激了,他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痛苦地抱头伏在了电脑前,晃牙终于勉勉强强地接受了这个被强塞给他的现实。
“朔间前辈叫我“狗狗”,而雨令老师那里直接就发了个叫“晃牙”的文档……”自嘲地弯起嘴角,他低着头,露出了一个苦笑。
喂喂喂!他可不记得自己曾经有告诉过双方他的另外一个名字。
除非——他们就是同一个人。那答案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用力地锤了一下桌面,除了带起一声平淡无奇的闷响外,也只有他的双臂在反作用下隐隐作痛。可这点疼痛却丝毫无法盖过晃牙内心的波澜。几乎是在点开文档的同一时间,他的脑内就开始回忆起了过往的种种细节。
……时刻不停地在写“笔记”、查美术方面的资料、昼伏夜出的更新时间,就连零不再开始写笔记的时间也与雨令老师的停更时间诡异地撞上了。种种细微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结果——朔间零就是雨令。
而现下这种变相告诉晃牙真实身份的举动也就代表着——对方早就知道那个整天和他聊天的小粉丝就是晃牙本身了。
那么,问题是,零又是在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这时晃牙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几个月前,两人在便利店的第二次相遇。
在零送晃牙回宿舍的路上,曾有那么一个瞬间零对他左耳上的耳钉凝视了很久。联想到自己的头像就是那颗耳钉的特写照片,莫不是,对方从那个时候就认出了他是谁!?
“可恶啊啊啊!”脑疼地揪住头发,晃牙狂躁地咆哮着,他觉得自己气得可以直接掀起房顶了!
从一开始零就知道他是谁!却从未向他坦白过!
“这样耍本大爷,看我在自己面前小丑一样地表演很好玩吗!?”
麻烦的是,想起了一个细节就会带出一连串的记忆。
回忆起自己甚至还曾经在本人面前大肆吹嘘“他的雨令老师”是多么多么好、多么多么厉害自己又是怎样怎样崇拜他。想起零当时那个意味深长的憋笑表情,晃牙就羞耻地恨不得刨一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他怎么这么傻!为什么就没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不对!这不怪他吧!就是随便指着你身边的一个同学说“其实他就是网络上那个有名的XX大大”你信吗?他反正没法相信啊!也不敢去想啊!
更别说是喜欢的人=喜欢的作者这种可以要了他老命的恒等式,面对这道无解题他真的只能缴械投降了。
“那个……吸血鬼混蛋!”想起曾几何时雨令那番让人云里雾里的中二发言,作为瞒了他这么久的惩罚,晃牙决定对零的称呼从此由“朔间前辈”改为“吸血鬼混蛋”这么个蔑称了!
抑制不住的狂喜让嘴角不住地上扬,他咧着嘴,恶狠狠地对着屏幕上的聊天界面说着。
“你给我等着!吸血鬼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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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评论 我觉得各位做阅读理解都是满分吧?
作者从你们的解析中获得了灵感